第十章 知遇(6)·站队-《鼎革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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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唐无病道:“正是。”

    洪承畴道:“他为何在流寇围城之时离开?”

    唐无病看看洪承畴,又看看徐穆尘,不知道他们唱得是哪一出,当下有些踌躇,该怎么说好呢。对了,洪承畴直呼陈守旺的名字,这已经说明了问题。只是该怎么办呢,眼前明摆着是要他站队了。

    唐无病在这个时代最怕的是三种人,流寇、文官还有僧道,现在好不容易应付走了流寇,立刻遭遇了文官,而且明末官场逃不开“党争”二字,无论是满清大兵压境,还是流寇搅黄了天下,东林和阉党们完全可以对此视而不见,钱谦益、周延儒相争,周延儒、温体仁相倾,袁崇焕获罪,姜采、熊开元的廷杖,哪个不是两党斗出来的?

    到了北都不守,清兵南下,福王弘光即位南京,半壁天下应该和衷共济了吧。不行,复社跳出来非要说马士英、阮大铖是阉党余孽,生生把马士英逼到反面,伪太子、伪皇妃都脱不了党争纠纷,左帅清君侧有党争的身影,史相死扬州何尝不是党争的下场。可怜隆武伏处福建,鲁王监国海上,他们还要辩白叔侄的名分,桂王仅有云贵两省,他们的臣子还要分出个吴党、楚党,斗得执着,斗得顽强,怨念之强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,直到咒水之役同归于尽才算一了百了,最终落得个亡天下的可悲收场。

    洪承畴为何让自己站队?对明末党争恨之入骨的唐无病莫名其妙地产生一丝迷惑。难道他已经站在党争的门口吗?现在最大的问题是,他搞不清楚洪承畴是哪一边的,如果贸贸然就押宝,岂不很危险?

    徐穆尘看唐无病有些愕然,以为他不明白洪承畴的意思,就稍微提点一下:“洪大人的意思是,陈知县出逃,是不是使米脂陷入险境?”

    唐无病不知道洪承畴站在谁一边,但他却清楚知道,洪承畴很快就要巡抚延绥,然后又很快赶走杨鹤,总督三边,甚至一度总督七省军务,成为除了蓟辽督师之外,全大明权力最大的封疆大吏。这段历史没有任何改变的迹象,此时此刻他只能有一个选择,站在强势的一方。

    唐无病点点头:“陈大令说要去请救兵,可是一城之中数他最大,是全城的主心骨啊。他一走人心即乱,碎金驿千总王仁几乎立即叛乱,当晚城中流寇坐探起事抢门。这些事情交织在一起,差点让米脂陷入贼手。”

    洪承畴没有说话,徐穆尘看了他一眼道:“玄安是说,这些事都与陈守旺擅离职守有关?”

    唐无病道:“有无关系我不知道,但这些事的确生在大令离开那天。”

    听到这话,洪承畴点点头,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本子道:“这是教谕劳先生参劾陈守旺的本子,如果真如玄安所说,陈守旺的罪状可不止劳先生说的那些。”这句话一出,唐无病心里就有底了,洪承畴称自己表字,关系又近了一层。

    徐穆尘道:“既然如此是不是该让劳教谕再上一个本子,把事情了。”

    唐无病见他们竟然当着他的面就商量起如何处置陈守旺,有些惊讶,又觉得自己呆在这实在不合适,起身行礼:“大人们商量公务,在下告退。”

    洪承畴笑笑做手势让秀才坐下:“坐,我等没有什么可以瞒着玄安的。”

    唐无病的心怦怦直跳,不知道洪承畴对自己这么热情是什么意思,他突然有些不适应。洪承畴转向徐穆尘:“我看这个本子要让主簿来写,他毕竟是陈守旺逃跑后米脂主政之人。另外玄安愿意连署吗?”

    唐无病连忙摆手摇头:“使不得,在下不过白丁,哪里敢参劾一县牧守?”他不懂官场规矩,只觉得自己一个破秀才哪里有资格参劾一县牧守?

    徐穆尘道:“别人说话此时都没玄安管用,洪大人决定了给黄典史和玄安表功,谁都知道米脂得保是二位之功,何正雄那里不过是狗皮膏药,装装门面。所以对于别人说的话可以不信,但作为米脂功臣的话,分量可就不同了。”

    唐无病承认,虽然很不愿意卷入明朝官员的争斗之中,但自己已经无法选择地掉进坑中。人在江湖,谁不挨刀,只是这刀不能白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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